由中国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、商务印书馆等联合主办的“汉语盘点2017”年度字词前不久在北京揭晓。“享”、“初心”和“智”、“人类命运共同体”分别当选年度国内字词和国际字词。

　　“用一个字、一个词描述当年的中国和世界”，是汉语盘点自2006年初创以来一直坚持的宗旨。“享”和“智”，又展现了一个怎样的2017年呢？

　　先来看国内字“享”吧。

　　与竞争对手“怼”、“云”、“赞”、“强”相比，“享”字的胜出理所应当。“享”字入选，离不开炙手可热的共享经济、分享经济。现在，多少手机上装着网约车、共享单车软件呢。

　　分享经济不一定改变了中国，但已经改变了“享”字。要在五年前，“享”字代表吃喝玩乐、不劳而获，正是大力批驳的对象，哪里能当选年度国内字呢？

　　长期以来，“享”偏向独享，而非共享。《说文解字》对享的解释是“献也”，把祭品、珍品进献给鬼神、祖先或者天子的行为就是享。同时，鬼神、祖先、天子享受供品的行为也称为“享”，这就是今天“享”字意义的来源。

　　享字是个象形字，像一个人把手中的物品高高呈起，如今享字中的“口”，就对应着曾经被进献的物品。《说文解字》说享字“从高省也”，段玉裁解释说，凡是要进献的人，都要高举供品，以示尊敬，后世说“举案齐眉”就是这个道理。

　　随着语义演变，享和祭祀之间的联系没那么紧密，使用条件也放松了一些。但是看看享的组合，享清福、享富贵、享安逸……都是些不适合共享的东西。曾经被批驳得一无是处的享乐主义，近些年又改头换面重回视野。工作压力大，买根口红能让人快乐；感情不顺利，买个包包能让人快乐；碰到烦心事，买双新鞋能让人快乐……这些带来快乐的东西，岂是能分享的？

　　相比之下，共享精神和分享精神就难能可贵。“独乐乐，与人乐乐，孰乐乎”，是孟子的分享精神；“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……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，而吾与子之所共适”，是苏轼的分享精神；“野竹成阴无弹射,不妨同享北窗风”，是陆游的分享精神；“有福同享，有难同当”，是江湖好汉们的共享精神。

　　共享单车刚出现的时候，有些人给共享单车加私锁、涂二维码、喷漆改色，占为己有，人们一度怀疑共享单车要被独享主义打败。好在共享单车坚持住了，共享精神也落地生根。现在能共享的东西越来越多：汽车、房子、衣服、充电宝、雨伞……“享”字也气象一新，从独享走向共享。

　　再看国际字。

　　与前几年的年度国际字“变”、“乱”、“争”、“恐”相比，2017年的“智”显得难得的和平可爱。

　　“智”的当选，和风头正劲的AI（人工智能）密不可分。通信革命、互联网革命之后，下一个出口在哪里？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人工智能。

　　给一个事物冠以“人工”的名头，代表这件东西是人力造就，并非天然，比如：人工降雨、人工珍珠、人工耳蜗……当这些“人工”出现时，人们感受到的是征服自然、重塑自我的欣喜；但是当人工智能来临，当阿尔法狗（AlphaGo）战胜了李世石和柯洁，人们却感受到了一丝被超越、被取代、被支配的恐惧。

　　毕竟，人类自诩是这个星球、甚至整个宇宙的唯一智慧生物。“智”是我们的特点，也是我们的优势。人类对这一特点如此重视、如此自得，甚至把自己命名为智人，即Homo Sapiens。我们每个人都是智人，是人属的人种（Homo代表人属，Sapiens代表人种）。

　　2017年颇流行的《人类简史》，英文书名为《Sapiens：A brief history of humankind》，直译应当是《智人简史》。

　　《人类简史：从动物到上帝》

（以色列）尤瓦尔·赫拉利

　　中信出版社

　　Sapiens是拉丁语sapientem的名词形式，其动词形式sapere，意思是“感知、品尝”。这一点与汉语不谋而合——从字形、读音、意义来看，“知”和“智”是一对同源词，其中“知”是动词，比如“知之为知之，不知为不知”，“智”则是形容词，比如“仁者乐山，智者乐水”。多知为智，无论中外，人们都认识到了“智”的核心在于“知”。

　　尽管现在还处在发展的早期阶段，我们已经直接间接地体会到了人工智能带来的便利。就拿语音识别来说，解放了不熟练、不喜欢或者不方便打字的人，也解放了长期受到60秒长语音困扰的我们自己。接下来，智能制造、智能汽车、智能家居……越来越多的人工智能产品将融入我们的生活。

　　机器越来越智能，人会不会越来越笨？一万年后，如果AI比人还智能，人类还有资格称自己为智人吗？

　　作者：吾云

　　编辑：张玉瑶